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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这时心中一片明澈,已经懒得再同他多说一句,把却邪抛在雪地里,折身往回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锐器入体的声响,这声响叶修多少年来早就听惯了,但这一次,只觉得牙酸,停下脚步一回头,只见一蓬血洒在雪上,在夜色下看来,全是污黑的。陶轩下手时并未留情,半个颈子几乎都被割断了,一双眼睛死死睁着,望着天空不肯瞑目。
叶修并不觉得如释重负,也无一丝内疚,亦无欢喜,只是走了。
不想待他回到山门,那边也刚杀完人——孙哲平从刘皓后背抽出剑,冷冷望着死寂一片的自孙翔为首的嘉世众人:“这猪心狗肺,拿回去祭我师门我还嫌脏。当日陇州之战趁夜伏击的,还有谁!”
他满身浴血,近于气竭,然而神情凛凛,目光森森,无一丝退让可欺之态,张佳乐站在他身旁,两人就是一双起死的冤魂,今日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来嘉世索命了。
叶修看苏沐橙手里握了什么,走过去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个染了血的剑绦,因为时岁太久,血迹早已成了发黑,他看看孙哲平,又看看苏沐橙——后者神情严肃地冲他略一点头,叶修又是刚从陶轩那里回来,登时全明了了。
这剑绦并没有门派标记,也无佩戴人的姓名,按理说实在是个无主之物,只是陶轩以前做的是绸缎的买卖,嘉世门内零碎丝线布头太多,苏沐橙手巧,曾经为叶修和苏沐秋都打过不知道多少剑绦,后来嘉世门内爱慕仰慕苏沐橙的弟子众多,渐渐的每到生日或是立下了什么功劳,年轻的弟子们都会红着脸请橙姑娘也为他们打上一个,佩在剑上行走江湖,好不风光。
苏沐橙手中捏着的,正是她自己亲手打过的剑绦。
天长日久,她手下经过的东西又多,自然不太可能记起到底这是谁的。孙哲平待众人看完剑伤,又扔出这个东西,这才让她想起几年前,刘皓和几个嘉世门内的嫡传弟子曾经奉陶轩之命出门大半载,回来时百花的祸事已然过去数月,那时嘉世刚刚兴起,叶修才赢了韩文清,大家见同门远游归来,只是欢喜,想也不曾想到自家弟子,会与百花遭难有任何牵连。刘皓那时同她说,做事不仔细,把苏姑娘亲手编的绦子遗失了。她就为他后来寻空再打了一个,这件事就揭过了。
刘皓用的就是窄剑,剑虽不是苏沐秋当日亲炼,可铸剑所用的金石,却与却邪、吞日相去不远——一旦入体,伤势难愈。
彼时剑绦一出,嘉世诸人早已哗然,刘皓更是变了脸色;魏琛是眼里一点沙子也掺不得的,一见到异状,立刻示意孙哲平留意。孙哲平也不废话,当即问他:“我满身剑伤,手伤至今未愈,便是人证;御史台夜审那姓何的畜生,签字画押一应俱全,他亲口指认嘉世出手,更有这我从夜袭之人剑上扯下来的剑绦,俱是物证;你且答我,当日陇州夜袭百花的蒙面人里,可有你一个!”
这一问直有崩云之势,听得人耳旁嗡嗡乱响。刘皓本欲狡辩,可在孙张二人的注视之下,竟无法开口,左顾右盼之下,没见到陶轩,他只得跟着大喝一声:“无耻败类,竟敢辱我门派清誉!”
喝完拔剑便冲向孙哲平,孙哲平见他满身杀机,不避不让,猛地拔起柱在雪地里多时的重剑,用尽身上最后一分力气,朝着刘皓直直掼了过去——
肝脑涂地,血溅三尺。
叶修回转时,孙哲平已经把剑从刘皓的尸身上拔了出来。
他问了三次,无人作答,亦无人敢答——无人看不出无论是孙哲平还是张佳乐,此时均是难以再战,他嘉世上下,哪怕是一人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他们给戳死了——就算是叶修,也未必能拦得住。
诸人皆望着孙翔,等他这个掌门发令。无论是战是退,总要有个号令。孙翔的目光阴晴不定地从孙张二人身上转向苏沐橙,又转向魏琛,最后定在叶修身上,终于嘴皮一翻,沉沉问:“陶长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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