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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我在念小学前,老是分不清楚左边和右边,所以我上学的时候别人靠右走,我却总是往左走。老师说反对的举左手,我却举成右手,结果同班同学说我不合群。
仔细想想,我们真的是经过很多很多的难关,在很多地方不断努力,大到人生应该选择的方向,小到喝养乐多到底要撕盖子喝还是戳洞喝,才逐渐变得「正常」。
我举起自己戴著廉价表的右手,和他并排展示在公园的路灯下。那一瞬间,我有种奇妙的安心感,好像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星球上,忽然遇到了彼此认同的伙伴。那种感觉让我的胸口酸了一下,原来我在世界上,还不算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我们一直在公园待到过十二点,时钟敲响新的一年,也打开了我新的人生。
「我现在调到总公司,就在东区那一带。有空可以来找我喝咖啡。」
我不知道自己是这麽急躁的人,特别是对於感情的事。我在学生时代也粗浅地谈过几次恋爱,但都因为家境和我本身个性的缘故草草告终,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我所谈过的恋爱,都称不上真正的恋爱。至少他不会让我不顾自母亲遗传而来的高自尊,仅凭著一张名片和一个表带右手的习惯,就去拜访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
第一次去,我自掏腰包买了我能力所及最贵的礼物,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我的声音还在颤抖,害怕任何否定或是会错意的答案。
但是对方的反应却出乎我预期。他不仅丢下了工作跑出来,一见到我就笑了,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笑容。有一种遇到同乡人、松了一口的感觉。
我们先是在咖啡馆聊天,他不是属於健谈那型的人,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说话。他是个很擅长听话的人,不擅自表达意见,不随便下判断也不任意给建议,我在诉说自己的事的时候,他总是挂著浅浅的笑,耐心地听著我的一字一句。即使我因此而表露情绪,他也只是平静而带著宽容的表情听著。
在咖啡馆的次数多了以後,他开始邀我到他家里去。我一开始有所顾虑,不知道为何,我总不想见到他的妻子。但是对於我的顾虑,他只耸了耸肩,
「小秋她……我妻子很少在家。」他安静地说。
他住的地方也和我想得不一样,本来我想可以常常去买名表的人,家境应该相当不错,但是他的屋子却和他的人一样,乾净而朴素,位於公寓大厦的十一楼。我最喜欢的地方,是面东的阳台,从那里往下看出去,可以看到从远方车站倾巢而出的行人。
他的妻子果然如他所说,几乎都不在家。偶而我在稍微晚归时,会看到他一脸无奈地放下电话,转头对我苦笑一下,说他必须去接他的妻子,然後开著他那台银白色的小车子出门。
有次我们在走廊上碰到。他的妻子好像喝得很醉的样子,单手搭著他的肩膀,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已经完全判若两人。在钟表行挑对表的她,年轻、热情,充满著可以架驭一切未来的自信。
「小世,我跟你说喔,今天王太太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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