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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气还未褪去,一个忙碌的身影在胡奶奶家的后院里晃动,影子完全融进后院的木柴堆中。许听将冬日的柴火劈成细条,方便老人拾柴烧火,汗水在寒冬里缓缓滑落;她把头发半扎在身后,发丝随着斧头落下的动作,在空中轻轻漾开。
许听觉得弄得差不多了,便把劈好的木柴搬进厨房,堆放在胡奶奶伸手能摸到的位置。做完这些,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许听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燥热的身体终于得到缓解。她走到水缸前打了盆冷水,洗了把脸,用手背擦净耳后的汗水,再用毛巾擦干脸,才拿起桌上的耳蜗戴上,去后院找胡奶奶。
南江偏属南方,冬季来得缓慢又猛烈。眼下已近年末,冷空气逐渐逼近。早上起床时,许听打开窗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她不放心老人,便早早赶了过来。
许听没在屋里看到胡奶奶,猜想她该是去集市摆摊了,便先把冬日所需的柴火都备好。见天色还早,她又把后院菜地里的菜全收了,接着翻犁土地,撒上豌豆苗种子。忙完这些,眼看差不多快到中午了,许听急忙收拾好东西,往集市赶去。
许听走在马路上,午后的阳光格外热情,她的影子落在脚下,为砖缝里的小生命提供了短暂的阴凉。许听的脚尖踩在瓦块上,瓦砖上的苔藓覆在鞋底。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声盖过了这场生命的眷顾,熙熙攘攘的人群只顾抬眼往前赶,无人眷恋脚底的鲜活。记忆本就只留住停下脚步的人。只顾前头,不沾染当下,终将被时间埋没,最终散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许听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对外的感知,远比对自己内心的感知要敏锐许多。
她的眼睛能容纳一切,包括声音。
眼睛是她窗口,从辨别生命到区分个体的过程是异常琐碎的,她从小就学会了捕捉,从细小的生命到消散的空气,本质上都是物质,无关大小,无关名称。
走在路上时,许听总在思考生命的形态。她来得太突然,没有人告知她,她从何而来?
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她用眼睛“勾勒”自己的模样,她从细缝里窥见自己的形态;嘈杂的人群给予她的,只有匆忙的背影,无人为她停留;无论向前,抑或是向后看,视线所达的地方,空留背影。唯有低头向下看时,她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那片森林赋予她的,不止家园,还有宽恕。
她允许自己失聪,甚至哑声,无论她做什么,都该被她被宽恕,她的生命形态,在她的脚下,是她笼罩了自己。
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许听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她从这里来。
“我在。”
许听走到胡奶奶的摊位前,轻敲了两下老人的手背。胡奶奶笑着抬头:“丫头,你来了。”
许听又轻点两下她的手背,算是应答。
她把摊前的剩下的菜全收进袋子里,这些白菜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只坏了几片外皮,剥掉后还能吃,许听打算带回家煮着吃。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悄悄塞进胡奶奶的钱包后,她扶起老人,快速把摊位上的东西收进背篓,背起背篓,牵起胡奶奶的手往市场里走。今天是元旦,许听准备买点肉。她最近上山上得勤,挣了不少钱。
一大一小的身影穿梭在闹市里,许听的耳中只听见了胡奶奶的声音:
“丫头,今天是元旦哩,想吃啥?奶奶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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