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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官仓的朱漆大门在暮色中泛着血光,林半夏的鹿皮靴碾过门前青砖时,靴底沾着的艾草灰簌簌飘落。她屈指弹了弹腰间乌木药囊,雄黄混着苍术的辛辣味刺破腐坏的黍米气息——这霉味里掺着丝若有若无的尸碱腥气,像是陈年棺木渗出的阴湿。
"三日前从通州运来的三万石赈灾粮,"韩冲的雁翎刀鞘重重敲在铜锁上,震落簌簌锈屑,"户部说是弘治年间的陈黍,但这味道..."他忽然收声,刀锋贴着门缝轻挑,半截鼠尾应声而落,断面竟无血迹,只露出精铁打造的脊椎骨节。
林半夏的金甲鳞片骤然逆张,甲片缝隙渗出淡青药雾。五丈开外的黍米堆突然蠕动,七百只灰鼠人立而起,鼠尾银铃在幽暗中泛起磷火微光。最前排的十只灰鼠利爪扣地,机械关节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腹腔内隐隐透出硫磺燃烧的橙红。
"坎位退七!"她扯住韩冲飞鱼服后领疾退三步。领头灰鼠的肚皮轰然炸开,硫磺烟裹着《瘟疫论》残页喷涌而出,纸上朱砂画的疫鬼符正贴着她鼻尖掠过。纸灰沾在韩冲刀锋上,竟蚀出蛛网般的锈痕。
"是墨家的傀儡鼠!"韩冲反手劈开三具扑来的鼠尸,刀刃斩断铁质脊椎时迸出火星,"关节用上了佛郎机火铳的闭锁机关。"他靴尖挑起半片鼠颅,颅内齿轮间卡着块刻满凹痕的青铜片——正是墨家失传的"非攻令"残件。
林半夏的银针已钉入仓梁,针尾药线在八卦方位绷紧如弦。当第七根针没入"离"位砖缝时,黍米堆中突然传来机括轰鸣。九座粮垛如活物般蠕动重组,陈年黍粒簌簌剥落,露出底部浸泡尸油的楠木阵盘。盘面凹槽凝结的黑色油脂突然沸腾,咕嘟声里浮出魏忠贤的尖笑:"林盟主可识得这九宫焚城阵?"
韩冲的刀锋突然凝滞——阵盘"震"位嵌着枚带血的东厂牙牌,牌上"韩德功"三字刺得他瞳孔骤缩。那是他祖父天启二年护送赈灾粮时失踪的腰牌,边缘还留着道熟悉的斩痕,正是他幼时练刀失手劈出的缺口。
"小心生门!"林半夏的赤蟒蛊纹自颈后暴起,蟒尾扫开扑面而来的硫磺烟。阵盘"中宫"位的黍米轰然炸裂,三百具腐尸破堆而出,每具尸身关节处都缠着浸透尸油的《天工开物》残页。韩冲的雁翎刀劈开最近腐尸的咽喉,刀刃却被颈椎骨缝里弹出的精钢机簧卡住——那是万历年间军器局特制的连环弩匣!
"巽位生门!"林半夏甩出三枚碧绿药丸,遇腐血即爆成青雾。腐尸群在雾中踉跄,露出心口处半寸长的陨铁钉。她腕间银镯突然高频震颤,七根骨针自药囊飞出,针尖沾着苗疆"阎王愁"的毒汁,精准刺入腐尸"膻中穴"。
尸群轰然倒地时,地面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暗渠入口在阵盘下裂开,赤黑水流中漂浮着数百桐油纸包,每包都用朱砂写着"四月初七未时三刻"——正是三日后的焚城时辰。林半夏的银针射断铁栅,却见魏忠贤的虚影自水雾中浮现:"林盟主可知,嘉靖三十四年华县八万人牲,炼就的龙髓散还剩几钱?"
水底突然浮起具琉璃棺,棺中老者手握《救荒本草》,心口插着刻"肃"字陨铁钉。韩冲的刀锋当啷坠地——那竟是失踪六十年的医圣李时珍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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