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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入屋舍前,无意间瞥见年轻男女的相处一眼,女郎骄矜别面,而郎君微倾身言语,虽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便是随意一眼,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自然流露的亲昵。
封漆信封安静地摆在桌案上,沈照迟迟没有打开,比起方才在晚辈面前的温雅清贵,此时的他,眉头紧锁,愁绪爬满面容,竟也显出几分符合这个年岁的苍苍疲态。
他眼皮微颤,恍有雾气结于眼前,许多昔日旧影
也在雾中浮动
北地的雨没有南地的缠绵,总是一来就急骤如盆倾,他正去桃花观中接祖母归家,遇雨躲于山腰亭中,大雨滂沱,山中漫起腾雾般的湿气,他背手而观,也是这时,山道中有车驰来,覆青缎,挂玉铃,镶云母,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马车,但并无族徽,因稀奇他多看了几眼。
而马车似乎急着上山,半点不停,飞渐起许多的泥点,然,雨中山路难免会遇上冲下的山石拦路,睁眼看着那马车有翻倒的危险,他不由皱了眉。
好在驭马之人显然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惊险中停顿住了马车,只车轱辘也陷入了泥潭中。
沈照自来心善,遣了身边的卫士去帮忙,亭子也可让出一半请车中主家一同躲雨。
马车的青色帷帘被掀开了一角,有女舜华。
大概就是那一眼,他心甘情愿地不断陷入了名为陈薇的陷阱,即便后来猜得了她的身份,也猜得了她是为扶胞弟登基而来,而沈家长子的他从一开始便是她的目标。
只是,自此经年,他仍会想他们的巧遇到底有几分真?
若全为假的,未免也太过巧合,可若存真,他们又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所有的爱都裹着欺骗,所有温柔都藏着算计,他对她失望透顶,让出了她所想要的一切,没有人再禁锢她扩张的野心,可也同样再没有人为她在世家中斡旋。
他在许许多多的信中,见她一日日变得越发不似曾经,越发尖锐,也自信中承受着她的恶意与中伤。
而他的回避,也一如既往地同她对抗着。
光影透窗浮动,沈照无力般地吐出一口气,独居久了,他常会奇异地平静,奇异地想起过去,也会想,走至如今,他可也有错?
他终是伸手向了那未启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