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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房,暖意融融,光线澄澈如金。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着,初春微醺的风携着庭院里草木的清香穿堂而过,拂动着轻薄的纱帘。空气中浮动着蜡笔、纸张和某种温暖的食物香气混合的气息。
念初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中央,面前摊开着他那本巨大的“探索星图”文件夹。此刻翻开的那一页,不再是单一的植物速写,而是一幅充满童趣的“全家踏青图”。他用深褐色的蜡笔笨拙地勾勒出四个手牵手的小人:最高的是爸爸,旁边是妈妈,妈妈牵着一个小小的、扎着羊角辫的念星,而爸爸的另一只手,则紧紧牵着一个更小的、只到他膝盖高的、圆脑袋的小人——那是念辰。小人脚下是歪歪扭扭的绿色波浪线,象征草地,远处是用几笔粉色涂抹的“樱花云”。画风稚拙,却洋溢着扑面而来的快乐和依恋。他画得专注,后颈的春藤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绿意,小嘴无意识地抿着,仿佛在努力捕捉记忆中每一个温暖的细节。
念星则趴在一旁的小矮桌上,面前铺着一张雪白的画纸。她手里抓着一把沾满金粉的蜡笔,正全神贯注地涂抹着一个旋转的、闪烁着刺目光芒的“大太阳”,太阳周围还飞舞着几个长着翅膀的“音符小人”。她的“金光城堡”积木散落在脚边,显然已被这新的灵感取代。阳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和沾着金粉的小手上,折射出细碎跳跃的光芒。
沈星晚坐在靠窗的藤椅上,膝上摊着速写本。她的目光并未落在纸页上,而是温柔地追随着地毯上那个忙碌的小小身影——念辰。小家伙穿着嫩黄的连体衣,像只不知疲倦的小熊,正手脚并用地在地毯上“探险”。他爬过哥哥散落的蜡笔,绕过姐姐堆砌的“金粉山”,目标明确地朝着阳光房角落那个放着各种“宝藏”的藤编收纳筐前进。他的小脚丫上依旧套着那双嫩黄色的软底学步鞋,鞋底沾满了从公园带回来的、混合着草屑和彩色软胶地垫微粒的“星尘”。
顾言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参茶,从厨房走进阳光房。他高大的身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妻子沉静的侧影,掠过儿子专注描绘的“全家福”,女儿沉浸的金粉世界,最后落在地毯上那个正努力朝着收纳筐“跋涉”的小小身影上。阳光落在他脸上,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被暖意柔化,眉宇间那份沉滞的疲惫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日常烟火浸润后的平和。昨夜树下风铃的洗涤,午后公园掌心星尘的震撼,已化为无形的暖流,深植于他的根须。
他将参茶轻轻放在沈星晚手边的小圆几上。沈星晚抬眸,对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顾言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念辰身边,蹲了下来。
念辰刚刚“攻克”了最后一段“地毯山丘”,小手终于够到了藤编筐的边缘。他兴奋地咿呀一声,小身体向前一扑,半个身子都探进了筐里,在里面摸索着。很快,他抓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表面布满凸起小圆点的橡胶刺猬玩具,得意地举起来,朝着爸爸的方向挥舞着,小脸上满是“寻宝成功”的喜悦。
顾言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和沾着地毯纤维的小脸蛋,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他没有去抱他,而是像在公园里那样,朝着他摊开了宽大的手掌,声音低沉而温和:“辰辰,来。”
念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丢下橡胶刺猬,伸出沾着灰尘和玩具碎屑的小手,像抓住最可靠的藤蔓一样,紧紧攥住了爸爸的一根食指。那温热的、带着探索痕迹的柔软小手,瞬间包裹住顾言的指尖,带来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触感。顾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让念辰借着他的力量,站稳了小身体。
“去找哥哥?”顾言低声提议,目光投向地毯中央正埋头作画的念初。
念辰顺着爸爸的目光看去,小嘴咧开,立刻抓着爸爸的手指,摇摇晃晃地朝着哥哥的方向迈开了步子。一步,两步,小身体微微前倾,脚步虽不稳,却带着一种初生牛犊般的莽撞快乐。顾言弯着腰,高大的身影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儿子身边,手臂虚虚地护在他身后,提供着无声的支撑。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双嫩黄色的小鞋子在地毯上挪动,看着鞋底沾染的“星尘”微粒在阳光下随着脚步的起落,极其细微地闪烁着。
念初被弟弟靠近的动静惊扰,从画作中抬起头。看到爸爸牵着弟弟走过来,他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放下蜡笔,朝弟弟伸出沾着绿色颜料的小手:“辰辰,看哥哥画的!”
念辰被哥哥的画纸吸引,松开爸爸的手指,扑腾着小手就要去抓那张色彩斑斓的纸。念初赶紧把画纸拿高一点,指着画上那个被爸爸牵着的小小人儿:“看!这是辰辰!爸爸牵着辰辰!”
念辰似乎认出了画上的自己,更兴奋了,咿咿呀呀地指着画,小脚丫在地毯上快乐地蹦跳着。顾言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儿子围绕着一张充满童真的画作互动,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充盈心间。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将父子三人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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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晚的目光从这一幕收回,落在了自己的速写本上。笔尖悬空,却久久没有落下。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顾言垂在身侧的那只大手——那只刚刚被念辰紧紧攥住、此刻还残留着孩子体温和微小“星尘”微粒的手。
一个念头,如同被阳光唤醒的种子,在她心中悄然破土、抽枝。她放下速写本,起身走到存放画材的柜子前。她没有拿常用的素描纸,而是从最下层取出了一张特制的、厚实而肌理粗糙的深灰色卡纸。纸面并非光滑,而是带着如同古老岩石或树皮般的天然纹理。她又拿出一盒全新的、质地极其细腻的软质炭笔,以及一小块用于定画的专用喷雾。
她拿着画材回到藤椅旁,将深灰色的卡纸铺在膝上。这一次,她没有看孩子们,也没有看庭院,目光专注地落在了顾言垂在身侧、自然放松的那只右手上。阳光斜斜地打在那只手上,清晰地勾勒出他修长有力的指节,宽厚的手掌,以及掌心那些深刻而复杂的生命纹路。而在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沟壑里,在指腹的薄茧边缘,极其细微地、却又无比真实地,闪烁着一些几乎难以察觉的彩色光点——正是念辰鞋底遗落、又被无意间蹭入掌纹的“星尘”微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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