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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不是不想帮他,而是他看书读文的能耐还不如休戈,他自小只学武不学文,凌睿小时听夫子讲课的时候他就杵在门口晒着太阳犯困,之乎者也的字句左耳进右耳出。
他在议事厅里闲来无事,也拿起朱笔试图跟何淼淼一起帮休戈分忧,然而天不遂人愿,北原选拔官员向来不拘出身,有不少在母国不得志的能人志士投奔休戈,北原的文字又太过繁复,折子一律是以南朝的汉字为主,有的官员还没完全掌握这门语言,时不时会夹进一些母国文字。
休戈是小时候就跟着母亲学各国的言语文字,何淼淼是天资聪颖,到北原之后跟着休戈看得多了也就触类旁通的会了,萧然连太晦涩的南朝字都要停笔想下一想,更别提看这种东西,他低头认认真真的看到朱笔上墨迹凝固,含着榛仁的腮帮子隐隐作痛,近乎苦大仇深的捏着折子看了近两刻钟才划清了上面的重点,同样的时间足够何淼淼在休戈案上码起一摞批注好的折子。
这样的萧然实在是太可爱了,清俊干净的眉眼间夹着孩童一样的真挚和单纯,看不进东西的烦闷抓狂和一心要替他分忧的执拗完美无缺的融合在一起,休戈托腮仔细端详爱人的眉眼,至于手边的政务早就抛在了脑后。
二十多年前他的爹娘也是如此,他坐在椅上晃悠着小短腿,他那个不善政事的爹唉声叹气的拿着笔杆在折子上写写画画,贤德聪颖的秀丽女子站在案边俯身指点,休戈把这个场景记得很清楚,他的娘亲平日里眉目温婉细声细语,可一到议事厅就是铁面无情,他爹要是看不完五十份折子就死活不能回寝殿睡。
他们一家三口总是在议事厅里待到深夜,他困得在椅子上蜷缩睡去,朦胧之间能感觉到自己被娘亲温温柔柔抱起,只是不等他把脑袋往娘亲怀里拱,他爹就会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抢出来,也不管会不会把他晃醒吓坏,总归就跟宣告领土一样单手拎着他看也不看,另手揽过他娘亲瞄着唇角就是一声颇为响亮的吻。
何淼淼从案几上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休戈叼着笔杆凝视萧然的画面,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映出暖黄的烛火,萧然的侧影被他满目的温情温吞裹挟着,仿佛连那一贯绷直的脊背都柔软了许多。
她不由忆起小时候在爹爹的书房门口,她总爱蹲在地上看着这个瘦削单薄小哥哥,那时的萧然像一柄泛着冷光的剑,尽管看上去不是很好惹,但总让人觉得他孤寂得有些可怜。
她也曾问过何以修,为什么凌睿这种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人身边会有萧然这样一个很好的小哥哥,这个问题让她困惑了许久,直到她被萧然救下奔波到北原遇到当时还咋咋呼呼的少年休戈,她才知道萧然只是暂时没有找到真正的归宿而已,早晚有一天好人会和好人走到一起。
尽管眼前的场景温馨美满,何淼淼还是不能无视休戈公然开小差的行径,她抄起折子手腕一抖,精巧的手镯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折子正中男人脑门的动静,理直气壮着以下犯上的何淼淼冷哼一声,杏眼因为不满而眯成了一条缝,听到动静的萧然显然还没有脱离文字的苦海,他揉着眼睛慢了半拍茫然抬头,何淼淼直身端坐展颜一笑,休戈干咳一声抄起手里拿倒的折子认认真真的低头看了起来。
又是一日午后,萧然陪着休戈在议事厅里用得午饭,一盆酱好的牛棒骨,他分外执着于那种连着筋和骨膜的骨头,休戈给他剔好的肉他看也不看,非要自己捧着一根难啃的骨头啃到满嘴油花。
休戈看得心猿意马,脑子里不由得把那根还连着点肉的棒骨想成了自己裤裆里那根东西,萧然很喜欢肉汤的味道,一连舔着嘬骨头没有味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就在萧然啃第二根骨头的时候,突然有急报进了门,那是风尘仆仆的安格沁,他像是一连奔波数日回来的,下巴上都泛起了青色的胡茬,休戈不得不收起自己旖旎的想法在后辈面前端起勤王的架子,安格沁自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报,是塔拉亲笔写得,上头尽是北原古老繁琐的文字。
萧然不是敏锐的人,但他还是觉出安格沁看他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而休戈则罕见的仔细看着手中的纸张渐渐蹙起了眉头,在他想要端起饭菜回避之前,休戈扔下手里的东西沉声命安格沁把具体细节一一说清,萧然因而步子一顿,他在休戈的言语里竟听出几分急躁的情绪,他下意识的打算留下来听听,想着能不能替他分担一二。
休戈没有出言让他走,安格沁就更不能表现出避着他的意思,奔波数日的少年骑手哑声道来那密报上的详细事项,萧然听着听着就僵直了脊背,门外有山风呼啸而过,已经寒意十足的风硬是吹出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凌睿又在崇关开了一处矿,铁石成车的往外运,过了登基之乱的新帝显然是和祖辈一样穷兵黩武,大修兵器革新军备,北原埋在南朝的眼线得了这一消息就即刻传回,凌睿备战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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