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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蒙挚侧过头,看着她。
阿绾抿了抿唇角,声音压得低低的:“将军,您只管派人去请她来便是了。现在……实在不便说破。”
“说!”蒙挚的眉头蹙起,语气里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带着军人特有的直接和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他最不喜这等故弄玄虚、说话留半句的行径。
阿绾被他这语气慑得缩了缩脖子,却仍坚持着,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已走出一段距离的李信背影,小声道:“将军,非是阿绾不肯说,实在是此处人多眼杂,隔墙有耳……有些话,现在说了,只怕会打草惊蛇。”
蒙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李信已与前来接应的亲随汇合,正接过缰绳准备上马,显然无心在此多作停留。蒙挚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方才将吕英和白辰都派了出去,此刻身边竟只剩阿绾一人跟着,连个传令的人都一时调派不及。
“将军。”蒙挚不再与阿绾多言,快行几步赶上李信,又立刻抱拳行礼,姿态恭敬却语速略快,“末将斗胆,恳请大将军借一匹坐骑,与您一同速回大营调度事宜。”他需要尽快回到中枢掌控局面。
“准了。”李信此刻心乱如麻,也无心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更何况他本就是马背上的将军,更习惯策马驰骋而非慢行于乡间土路。他挥了挥手,示意亲随匀出一匹马。
“谢大将军。”蒙挚再次抱拳,从李信亲随手中接过另一匹健马的缰绳,动作流畅地踏镫而上。离开前,他深邃的目光最后扫过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无措的阿绾,极其轻微地对她颔首示意了一下,这才一抖缰绳,与李信并辔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望着两位将军远去的背影,阿绾心下稍安,轻轻吁了口气。她转身走向仍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红柳。红柳哭得浑身脱力,几乎无法站稳,更别提抱稳怀中受惊啼哭的幼子,连行走都变得十分困难。
阿绾看在眼里,心中不忍。她快步走到李湛母亲面前,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恳切:“李夫人,节哀。阿绾斗胆恳请您……能否允准红柳姐姐,以未亡人的身份,送李屯长最后一程?”
她的意思很明显,红柳虽出身微贱,但终究是李湛认可的女子并育有子嗣,此刻前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李湛父母看着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红柳,再看看那两个懵懂无知、可怜兮兮的孙儿,心中亦是酸楚难当。纵有千般门户之见,此刻也被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和血脉亲情压了过去。李湛父亲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哑声道:“……去吧。让孩子……也去送送他们的父亲。”
当下并无马车可用,李信的一名亲随机灵,很快从附近农户家借来一辆运载粮草的简陋平板车,铺上些干草。四名李信的亲兵负责推动车辆,护送着怀抱幼子、牵着女儿的红柳,缓缓朝着骊山军葬坑的方向行去。
阿绾本欲跟随,但脚步顿了顿,又停了下来。她想起蒙挚离去前的那个眼神,想起营中尚未彻底洗清罪名的月娘,以及刚刚被控制起来的元霍。所以,查明真凶,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告慰。
蒙挚留下的亲兵已驱赶着一辆较为宽敞的双辕马车过来,车舆以黑漆为底,并无过多纹饰,符合军中规制。李湛父母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登上了马车。
阿绾则与魏珍、魏庆兄妹上了后面另一辆稍小些的轺车。这种车四面开阔,仅以栏杆围挡,行驶起来颠簸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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