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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挚听完阿绾这一番分析,面色沉静如水,眼底却已是一片了然。
他微微侧过头,对身旁的白辰低声下令:“带几个机灵可靠的人,立刻去寻那名穿绯红衣裙的女子,从那间胭脂铺子附近开始找起……无论结果如何,务必仔细搜寻,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喏!”白辰领命,刚要起身,却又被阿绾接下来的话止住了动作。
“将军,”阿绾忽然开口,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敏锐的光泽,“我怀疑……严闾或许也在找她。我们……能否分出一路人,试着暗中跟着严闾的人?”
蒙挚闻言,剑眉微蹙,只是极短暂的迟疑,随即又明白了阿绾的意思。他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吕英,声音压得更低,“吕英,你带两个人,暗中跟上严闾或其手下。记住,只跟不扰,查明动向即可,万不可暴露行踪。”
“属下明白!”吕英沉声应道。
“那个……其实,倒也没那么十万火急,”阿绾忽然语气一转,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轻快,她抿了抿唇角,因为此时粥铺的老翁正端着一个大大的木质托盘,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七八碗冒着热气的黍米粥,两碟黑陶小碗盛着的、看起来颇为爽脆的腌咸菜,还有单独一个小碟,里面码着几块色泽酱红、油光润亮的卤豆干,正是阿绾方才点名要的。“至少,先让大家喝口热粥,暖暖身子,尝尝老伯这好吃的豆干呀。”她笑眯眯地说着,仿佛刚才那番关乎人命的紧张讨论从未发生过。
吕英一边帮着老翁将粥碗和菜碟一一摆放到低矮的木桌上,一边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低声问了出来:“既然情况紧急,为何……又不急了?”他看着阿绾,眼神里带着探究。
阿绾拿起木勺,轻轻搅动着面前滚烫的粥,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话语内容却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核心词汇,即便被旁人听去,也只会以为是寻常的家常闲谈:“那位阿姐呀,肯定是心疼妹妹,说了些为她终身大事着急的话呗。做姐姐的,哪个不希望妹妹能嫁个好人家,将来衣食无忧呢?可小姑娘家脸皮薄,自有主意,或许觉得姐姐管得太宽,或许……自个儿心里早已有了偷偷喜欢的人也不一定呢?姐妹间为这个拌几句嘴,赌气跑开,不是常有的事么?咱们呀,就当是顺便帮街坊邻居个忙,留意看看就好。再说了,她家的胭脂确实是极好的,就当是还个人情嘛。”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寻人的缘由,又完美掩盖了其下暗藏的惊涛骇浪。
蒙挚哼了一声,拿起筷子,目光落在那罐价值“一两银”的胭脂上,语气闷闷的,带着点武将特有的、对这类“不当吃不当穿”的靡费之物本能的不理解:“一两银!你知道这够寻常百姓家嚼用多久?够我们今日这七八个人在这粥铺吃上大半年了!就这么个小罐子,里面的东西就那么重要?”他说着,竟下意识地将那小巧的胭脂陶罐拿在手中,无意识地上下掂量着,仿佛要掂出它那惊人的价值。
阿绾的心随着他那一下下的掂动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小罐子,连忙道:“当然重要呀!”她见蒙挚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女子对妆奁之物的看重,便试图用他能理解的“价值”来解释,“姐姐们可喜欢这个了!这家的胭脂质地格外细腻,用料也讲究,只需用指尖蘸取一点点,轻轻拍在脸颊上,”她一边说,一边目光恳切地看着蒙挚手里那危险的罐子,“就能让气色变得极好,肌肤看起来饱满红润,吹弹可破……那些……那些来往的客人们见了,没有不喜欢的……”她一时情急,差点又说出“恩客”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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