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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的城楼已被突厥兵放弃,城楼上空无一人,只有几面残破的突厥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动,旗面被撕裂多处,边角卷成了波浪状,像是垂暮老人的白发,在诉说着他们的溃败。但攀爬上去仍非易事,城墙高达数丈,墙面斑驳,布满了岁月和战争的痕迹。城墙的砖缝里还插着突厥的箭,箭杆上的羽毛早已褪色成灰黄色,有的箭头已经生锈,锈迹顺着砖缝蔓延开,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深深嵌入砖中,仿佛是历史的烙印。有的地方甚至残留着爆炸的焦痕,黑色的印记在灰色的城砖上格外显眼,那是之前唐军使用火药武器留下的痕迹,触摸上去还有些粗糙的质感,能感受到砖石被高温炙烤后的坚硬。
唐军士兵王二郎站在城墙下,抬头望着高耸的城楼,脖颈微微发酸。他的手臂被刚才巷战中的流箭擦伤,一道不算太深但很长的伤口从手肘延伸到手腕,皮肉外翻着,露出里面粉嫩的组织。鲜血顺着胳膊流进袖口,将里面的粗布衣衫染成了暗红色,黏糊糊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每动一下,疼痛就加剧一分。但他只是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 —— 这是他临行前母亲特意给他缝的,原本是用来擦汗的 —— 胡乱地缠在伤口上,布条很快就被血浸透,他又用力勒了勒,暂时止住了血。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面折叠的大唐旗帜,旗帜被他的汗水浸得有些潮湿,边角处能闻到淡淡的浆糊味。这面旗帜是他主动请缨要带上去的,刚才在分配任务时,他几乎是抢着举起了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当时什长还劝他:“二郎,你胳膊受了伤,换个人吧。” 他却梗着脖子说:“什长,我没事,这面旗必须我来插,我爹当年就是守城楼的,他没完成的事,我来完成。” 他知道这面旗帜的分量,也知道将它插上城头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一个动作,更是一种象征,一种胜利的宣告,是对那些牺牲战友的告慰,也是对父亲在天之灵的交代。
“二郎,准备好了吗?” 下面的战友张五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五的脸上还有些烟灰,那是刚才清理残敌时被烟火熏的,烟灰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划出几道白痕。他的眼神里满是鼓励,还有一丝担忧,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王二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又落下,将旗帜斜挎在背上,调整了好几次角度,确保它不会在攀爬时晃动或掉落。然后,他伸出手,抓住城墙边缘的一块凸起的城砖,那砖块边缘有些锋利,瞬间就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道红印。他开始向上攀爬,手指抠住砖缝,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城砖的表面很粗糙,有些地方还很锋利,他的手指很快就被磨得生疼,甚至渗出了血珠,血珠滴落在城砖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但他没有停下,依旧一步一步地向上挪动,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
他踩着城砖的凹痕向上攀爬,那些凹痕是无数守城士兵和攻城者留下的,深浅不一。有的凹痕里还残留着泥土和灰尘,他的脚踩上去有些滑,好几次差点打滑摔下去。有一次,他的右脚突然在一个浅凹里打滑,身体猛地向右倾斜,吓得下面的战友们都屏住了呼吸,张五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住他。他连忙用左脚死死抵住一个砖缝,身体贴紧墙面,才稳住身形,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加把劲!就快到了!还有三丈!” 下面的战友们托着他的脚,将他向上推。他们的手掌很有力,掌心的老茧蹭着他的鞋底,传递过来的力量让王二郎感觉轻松了一些。但他的手臂因为用力,伤口被磨得更疼了,缠着的布条仿佛变成了一根勒紧的绳子,勒得伤口火辣辣地疼,那种疼痛像是火烧一样,顺着胳膊蔓延到全身,连带着肩膀都开始发酸。他咬着牙,牙关紧咬,嘴里都快尝到血腥味了,却丝毫不敢松懈,心里默念着:“爹,您看着,儿子一定行。”
爬到一半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麻烦。一块城砖松动了,当他的手抓住那块砖时,砖突然向外滑去,带着 “咔嚓” 一声轻响。王二郎心里一惊,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向侧面倒去。“小心!” 下面的战友们惊呼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千钧一发之际,王二郎用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旁边的砖缝,手指深深嵌进里面,指甲盖都快掀翻了,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身体在空中晃荡了几下,像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背上的旗帜也跟着晃动,差点掉下来。他稳住心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更加坚定。他慢慢调整姿势,将身体重新贴向墙面,脸颊几乎蹭到冰凉的砖石,然后换了一块牢固的城砖 —— 那块砖上还留着一个清晰的箭孔,他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 —— 继续向上攀爬。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城砖上,很快就蒸发了,只留下淡淡的盐渍。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从领口到衣角都能拧出水来,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精瘦的骨架。头发黏在额头上,遮挡了视线,他甩了甩头,却没能甩开。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爬上城楼,将那面大唐旗帜插上去。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的笑脸,看到了战友们欢呼的场景,脚下的力气又多了几分。
离城头越来越近了,他能看到城楼垛口的轮廓,甚至能听到风穿过垛口发出的 “呜呜” 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猛地一窜,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垛口的边缘,指腹抠进垛口的砖石缝隙里。
下面的战友们发出一阵欢呼:“抓住了!抓住了!二郎好样的!” 声音里满是激动,有人甚至拍起了巴掌。
王二郎借着这股力量,将身体向上一提,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垛口,手臂上的伤口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再次裂开,鲜血顺着布条渗出来,滴落在城下。然后他用力一撑,胳膊上的肌肉贲张,终于爬上了城楼的垛口。他趴在垛口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炸开一样,喉咙里干得冒烟,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的手臂和手指都在颤抖,伤口处的疼痛更加剧烈了,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带着汗水和泪水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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