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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往深里一想,为什么最讨厌酒味的金雪梨,那天却同意跟琥珀去酒吧?
因为四月底的时候,一场打了好几年,拖得全世界通货膨胀、不胜疲惫的局部战争,终于在血流无数之后,以闹剧一般的收场,偃旗息鼓了。
虽然战争结果并不足以令正义之士满意——不管是支持哪一边的正义之士,都不满意——但在数年反反复复几乎令人麻木的惨剧之后,全世界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战争宣布结束的当天,欢庆游行、民间自发庆祝为数不少,连新闻主持人都多了几分轻快。
伪像猎人一只脚在巢穴,一只脚在人间,心态上总与人世隔着几步距离;金雪梨也不例外。
但即使是她,那几天也好像被太阳晒在身上似的,心情如即将来到的夏日一样洋洋盈溢——琥珀想去喝酒庆祝,她一想自己也可以喝果汁,因此一口就答应下来。
如果战争没有结束,琥珀不会邀她去庆祝;不去酒吧,就不会遇见安东尼;他没有变成自己的跟踪骚扰狂,金雪梨就不会进入巢穴,不会被一刀插进喉咙,不会站在自己的死尸旁边,更不会找到这一根巨型蜡烛。
她今日所经受的一切,追根溯源,居然都是因为千里之外一个发起战争的秃脑袋老头儿……那么离她更近的、影响了她的人与事,怎么能不被蜡烛包裹进去呢?
“你在重塑烛泪中内容的时候会发现,你离目标人物的物理距离越远,你就越难改造他们的过去。”
针对“烛泪”的介绍中,紧接着写了这样一段话:
“站在你身边的人,其过去改变起来非常简单,将手伸入烛泪拨弄、或捏塑烛泪本身,就可以让他们改变位置、经历与行动,那么过去自然而然也不一样了。
“和你隔着半座城的人,虽然也能勉强改变,但是你会发现,包裹着他们的那部分烛泪,捏塑起来就有点生硬,不听话,不好改细节,顶多只能改变一个大概轮廓——至于改完之后究竟产生多大不同,则更不好说了。
“那如果是地球另一端的人呢?很遗憾,即使这样的人出现在伱的蜡烛之中,你也没法对他们的过去经历作出任何影响。”
这个无所谓,金雪梨看着蜡烛中仍有几分模糊的景象,心想,她想要改变的,马上就要从酒吧后门里出来,站在她身边了。
蜡质化作透明烛泪,在快要滴落在地板上的时候停住了,仿佛一汪被悬挂于空气中的盈亮池水。她稍稍一碰,发现并不烫人。
从这汪池水中,映出黑摩尔市被繁灯烧灼的夜晚;凑近一点,金雪梨甚至能闻见那一股酒吧里混合着酒精、烟草与香水的独特气味。
烛泪形成的池塘里,高楼、酒吧、商店与街道,都像是一个个迷你模型。一个手指大小的她自己,正站在酒吧后门处,仰望着黑摩尔市看不见星星的夜空。
就是这里。
不需要再拨动烛泪、寻找合适时刻了,等一等就行了——从这一点来讲,操作烛泪有点像是操作视频的进度条,可以拉前拽后,也可以让它按时间自然进展。
她记得在遇见安东尼之前,附近驶过一队由好几辆黑色奔驰SUV组成的车队,连车窗都做了防恐处理,惹得她看了好几眼;车队过去后不久,漆成暗红色的酒吧后门,就——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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