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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忱与吕大忠坐在马车上,相视无言。久议不决之下,辽人突然要求见京觐见皇帝,刘忱只好急报朝廷。朝廷立时答应了,且让他与吕大忠一同回京。吕大忠本想在代州监视辽人,但接到诏命,也只好安排防务,与刘忱一同返京。二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刘忱抗诏谈判,早将荣辱置之度外,但想到有可能前功尽弃,心里也不禁颇为沮丧;吕大忠却是担心着代州的防务。
耶律濬派来的使者是萧佑丹与萧禧,名义上萧禧为正,萧佑丹为副。此时,萧佑丹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那天晚上众人散去之后,萧素留下耶律濬和萧佑丹,跪在耶律濬面前,以刀刺臂,发誓效忠。萧佑丹知道,萧素是在赌博,他把自己的前程,压在了耶律濬能战胜魏王耶律乙辛,顺利登基之上。只要耶律濬顺利登上大辽皇帝的宝座,他萧素的前程也不可限量,但若失败,必是族诛之罪。这个选择,辽国的重臣们,都要做,迟早要做。在这个时候,能够有萧素这样的重臣投入自己的旗下,可以说是耶律濬的一大胜利。考虑到耶律乙辛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生变,为了显示对萧素的信任,萧佑丹干脆决定离开一段时间,再次前往大宋的京城。
萧素与耶律乙辛的关系并不好,他投入太子这一边,应当是可以相信的……
萧佑丹一面担心着国内的局势,太子的地位;一面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经过陈桥驿驰入了汴京城——一座辽国所有的城市都比不上它的繁华的城市。
杭州。知州府九思厅。
石越、彭简、薛奕、张商英、蔡京……杭州的重要官员,几乎都到齐了。
蔡京向石越汇报着市舶务的情况。“……台风季节过后,新船加入船队,下官与薛世显商议后,分成两支,又走了高丽、日本国两趟,托赖大人洪福,一切顺利,收益颇为可观。虽然途中撞礁折损一只大船,损失了一百单三名水手,但除去抚恤之后,赢余亦将近七十万贯。两国对天朝物产,非常渴慕。只是……”
“只是什么?”居移体,养移气。石越汴京之时,可以说只有上司,没有下属。而到了杭州后,却是只有下属,没有上司。近两年的时间,高高在上,言谈举止中,便多了几分威严,少了几分谨慎。
蔡京笑道:“只是朝廷有严令,儒教经典,重要的政令史书典籍,不可卖给夷人。便是契丹求书,或靠走私,或求恩赐,法令上是不准卖的。而民船之中,因为两国对天朝文物非常渴慕,其贵人往往以数百金之高价求书,私自贩书者因此屡禁不绝……”
石越倒怔住了。他只知道一千年各国恨不得把自己的文化推销给别国,称之为“软力量”,哪里还记得中国古代曾经有这种禁令?他想了想,笑道:“高丽使者金德寿曾屡次求书,今竟在西湖学院乐不思蜀了。朝廷对高丽一向另眼相待,想来卖给高丽《九经》、子、史等书,必会恩准。市舶司事繁任重,元长似不必为此小事伤神。”
蔡京揣摸石越之意,倒似颇有放纵之意,连忙答应。彭简也咀嚼着这番对话,不由得看了石越一眼,通判一职,本有监视知州之意——实际上宋朝州郡政务,究竟是由知州做主还是同通判做主,完全是因人而异,他彭简不过是倒霉,碰上了一个位高权重,还勤于政务的知州,所以才于杭州政务几乎等同于看客一般,但若是石越公然违背朝廷法令……彭简不由想起家里吕惠卿那封充满暗示的书信。不过,对于高层的权力斗争,彭简还是有点投鼠忌器,他并非傻瓜,亦不愿被人当枪使。
石越却根本没有理会彭简,对众人笑道:“七十万贯,除去本钱之外,补足盐茶之税,绰绰有余了。某已向朝廷给蔡元长、薛世显请功,皇上特旨,蔡、薛二人本官各两转,赐绯,以为奖励。”
众人立时啧啧称羡。所谓“两转”,就是本官升两级。连升两级,已让人羡慕,而皇帝特旨、赐绯,则更是极为难得的恩宠。蔡京、薛奕都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拜谢。
石越又道:“于有功之臣,朝廷向来不吝爵赏。众位当自勉之。”座中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他偏过头,对薛奕道:“世显,明春出海,你有何建议?”
薛奕正感恩戴德之时,忙道:“夏、冬二季在港操练水手,春、秋二季出海经商,正是以军养军之道。下官以为,往高丽、日本国的航线,往返数次之后,已算是熟门熟路。自不能放弃,然而末将以为,这两国国穷民贫,贸易之量有限。若还似今年这般,则是涸泽而渔,非长久之道。然,节流不若开源,明春之后,下官请自领一队,前往大人著作中所说的南洋诸国,开拓新的航线,但高丽、日本国这边苦于无得力之人主持,水手若无人节制,难免上岸滋事,甫富贵虽晓夷语,能经商,却少威严,且无朝廷之令,亦不能让其领军。”
石越疑道:“船队中的船长,竟无一个可用之才?”
“彼辈领一只船尚可,若要率领船队,代表朝廷与海夷交涉,却是不成。”
“此事再议吧。”石越心里也明白,人才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
薛奕又道:“此外官船水手挟带私货屡禁不绝,下官与蔡元长商议,以为既然禁之不绝,不如干脆允许水手携带定量私货,亦得提高水手士气。还要请大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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