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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小将军素来杀伐果决,可眼下这抉择却实在为难她了。
这边的世道当真不算好,许多事都让她觉得狗屎至极。可凭她一己之力,十年八载也改变不了太多。
河对岸的天地哪儿哪儿都好,又有她的兄长、朋友、恩师、同袍。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权活得昂首挺胸、自在疏朗。
若回去那边,她可以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与兄长一道攒座漂亮大宅子,结个嘤嘤小郎君,余生美妙赛神仙。
可那头的天高海阔里,没有一个让她怦然心动、愿为之尽付生死的李恪昭。
走,还是留?岁行云正踌躇间,仿佛听到了李恪昭的声音。
明明就隔着三五步,她越觉他的声音轻轻渺渺,似自天际来。
熟悉的沉嗓里藏着几许哽咽战栗,语气却极尽郑重庄严——
【孤之百万雄兵许你,孤之锦绣山河许你,孤之身心亦许你。岁行云,留下。你且看着,这天下与我,都会成为你想要的模样。】
岁行云眼眶微润,胸臆间有酸甜交加的滚烫激流汹涌澎湃。
正感动着,忽觉衣摆有些微坠重,似是谁在拉扯。
她茫然垂眸,惊见一个身躯胖乎乎、脸蛋圆溜溜、脑袋光秃秃的小孩儿正坐在地上,可怜巴巴仰面望着她,扁着无牙小嘴泫然欲泣。
哪儿来的秃小子?!你谁啊?!
*****
岁行云是在李恪昭怀中醒来的。恍惚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中宵静夜,房中并未点灯,却并不黑暗。
床头有座华丽的鎏金仙人承露烛台,上面放的是当年在仪梁时岁行云送给李恪昭的“火齐珠小夫人”。
数年过去,那尊“小夫人”至今没有五官,但并不损火齐珠“至暗愈明”的优点,幽莹红光温柔笼罩着陌生且过于宽大的寝房。
这是哪儿?怪里怪气搞得像喜房一般。岁行云轻声哼笑,试图轻轻换个睡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