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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嵇昀大惊,李存勖进而道出事情原委:几个月前,一封落款为五镇盟的书信不知不觉地被放在了李克用的案头,上面记述了李存勖、十三太保参加献宝大会,盗窃传国玉玺的事。并请李克用向五镇盟交还玉玺,最终交归朝廷。李克用得知李存勖偷偷潜去中原参加什么献宝大会,便责问于李存勖,但也只是出于对独子的安危担忧,至于是不是抢了玉玺,他毫不在意,毕竟连大唐朝廷他都敢公然对抗,何惧一伙顶着国家大义的帽子、干着觊觎玉玺勾当的江湖草莽。
于是此事便被搁置下来。直至十天前,李萱上街游玩时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掳走,那些人留下口风,要想人安然无事,就拿出传国玉玺交换。他们这才知道,五镇盟为求传国玉玺之心不死,又不敢直接来犯沙陀堡,便用了绑架人质的下流办法。今天嵇昀拿出玉埙,家将认出那是李萱的物什,误以为嵇昀和江小雨是五镇盟派出来谈判的,所以才会有了孙伯仲的出言不逊和沙陀兵勇的刀兵相向。
嵇昀似乎早知道传国玉玺的真实下落,对于五镇盟以玺换人的想法,他坐立难安:“你们拿不出玉玺,他们若恼羞成怒,怕是会伤害李萱小姐。”李存勖悻悻然,答道:“父亲的性格刚拗,最受不得别人威胁,别说没有传国玉玺,就是真的有,五镇盟如此龌龊,他老人家也怕是不会答应的。”江小雨看他两个只顾着为李萱的事发愁,各自无言,凑到嵇昀耳边提醒了两句,他这才幡然记起此行的正事,“存勖公子,前些日子,是有个叫王建的,带着几个人来过吧。”李存勖微怔:“是有,你居然认识他,他惹怒了父亲,一行人被判了斩首。”
“什么?!”此话洞心骇耳,嵇昀和江小雨惊惧失声。
李存勖忙示意道:“别别,你们别担心,幸有大太保的阻劝,才拖着一直没有行刑,现在人在大牢里,关押着呢。”
嵇昀急不可耐:“快带我去见见他们。”李存勖十分为难,声称没有李克用的亲笔手书,谁也靠近不得王建等人,嵇昀当下便向李存勖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要求尽快面见李克用。
李存勖了解了事因,即便安排嵇昀与父亲相见。他们一路穿廊过门,来到内院,这里有一栋碧瓦红墙、雕梁画栋的豪宅镇北坐落,屋前庭落开阔雅致,有假山奇石、过桥流水,浑然不似北方的景致。
李存勖寻了一圈找不到父亲,问侍者才知李克用去了猎场,他平日无事最喜好带着部众围猎,但目前李萱被人挟持,本是万分焦急的时候,父亲怎么会有闲心去游猎?
“嗖!”
沙陀城郊的密林里,一只蹦跳的黄羚被百步外飞来的羽箭射中脖子,翻倒在地。士兵和部将见主公射中了猎物,纷纷雀跃高呼,这里只有一位上了点年纪、青布长衫的男子,眉目间没有一丝高兴,他就是李克用身边首席的文胆智囊——盖寓,他心思缜密、智慧通达,即便是嚣张跋扈的李克用,也时时听顺他的建议和劝导。
士兵把伤羊捡回来,李克用指着羊对部将说道:“是不是林中缺少了虎豹,野羊便不擅长奔跑了。”部将听他话中似有所指,面面相觑。果然他铁着脸又道:“有些人许久不经战阵,做起事情来,就像这头黄羚一样蠢笨!”他的话一出,立时把身边三个太保吓得脸色煞白,他们是李嗣昭、李存审和康君立。三人拜伏在马前,战战兢兢,高呼恕罪。盖寓心知肚明,李克用是怪罪他们几个搜救李萱不力,故意借围猎之名,震慑众人。李嗣昭在三人中最是年长,且又诚实,率先向李克用说道:“我们这几天来反复寻找五镇盟的藏身地,方圆三十里,只要是能有人喘气的地方都找遍了。就差把怀孕母马的肚子破开,把淹过膝盖的湖水抽干了。”李克用脾气怪异,李嗣昭的话在他听来,全是推脱抱怨之词,于是脸色越发难看,他命人剥下羊皮,披在李嗣昭身上,说道:“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一头笨山羊,那就用行动来说话,距此二百步外,你随意奔跑躲闪,看我能不能一箭射在羊皮上。”此话一出,众皆哗然。作为常年相伴李克用左右的人,谁不知他有神射之技,别说二百步外的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麻雀,他要射其眼睛,箭矢绝不会落中躯爪,李嗣昭除非变成一条匍匐而行的小蛇,隐藏在草叶庇护之下,不然性命休矣。
“哈哈哈。”
这时,盖寓从旁笑道:“主公神射,汉人的养由基、飞李广犹然不如,嗣昭怎么敢应承。”怔忡中的李嗣昭听到提醒,慌忙将羊皮从身上扒下,跪伏求饶,大呼不敢。盖寓又道:“他们三个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笃深。毋庸置疑会不遗余力的办好这趟差事,依我看来,五镇盟害怕主公虎威,不敢在沙陀落脚,是不是多派些人手,扩大搜查的范围?”
其实,众人不卖力寻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克用下过死命,一旦发现五镇盟的踪迹,不容分辩立即剿杀,大家都担心若依命行事,敌人势必鱼死网破,伤害了李萱的性命,届时虽完成了主公的训命,但不免要招来忌恨,为保全自身,李存审与康君立这些人,便只好草草应付,祈祷别让自己撞上五镇盟的人。
李克用抽出一根羽箭,箭指众人,训斥道:“我再讲一遍,五镇盟想要用李萱威胁咱,那是狼窝里偷崽子,痴心妄想。”
了解李克用的人都知道,他言出必行,而且最不肯授人以柄,任人牵制,如此看来,李萱性命和他执拗的原则比起来,饶是微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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