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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无极见张叔夜给自己使眼色,心想,乾顺也是老狐狸,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试探一二,再做计较,便道:“夏王如此客套,岂不受宠若惊。晚辈初来乍道,对西夏之神秘,算是有所领教。不过走马观花怕是难以知道其中奥秘。西夏黑水城听说颇为神秘,如若有幸前往,便是不虚此行。听说那里的胡杨林可是一大奇观。世人皆知,胡杨树可是生而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毕竟西域对我宋朝中原人来说,如今怕是如饥似渴了,我们反而不如波斯人的骆驼。骆驼都可畅通无阻,我们却只能读一读汉唐的诗文,真是可惜可叹,波斯人便羡煞旁人。”
乾顺寻思道:“黑水镇燕军司实乃我大白高国边防重镇,不可为外人所知。没曾料想还是让这臭小子知道了。且要以礼相待,但又不能让他们去。”不觉犯了难,摇摇头,笑了笑。
嵬名安惠寻思道:“黑水城如此重地,宋朝人如何得知?如若让他们去了,他们再与辽国勾结,我大白高国岂不危机四伏,绝不可让他们前往。”乾顺与嵬名安惠面面相觑,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随即一同看向焦彦坚,西夏礼官焦彦坚会意之际,傲气十足,随即叹道:“黑水城北居延海边的胡杨林的确蔚为壮观,那里干旱少雨,寸草不生,实乃不毛之地,唯独胡杨顶天立地。我大白高国何尝不是如此,好比胡杨林。但如今春寒料峭,通往黑水城的大漠风沙肆虐,此时不宜出行。”叹了口气。
乾顺道:“黑水城与居延海相依为命,有了胡杨林,驼队便可畅通无阻。但眼下风沙太大,为了尔等安危,寡人以为不去也罢。”费无极一脸失望,也无可奈何。种浩道:“我听说沙洲有个莫高窟,里面有大唐留下来的琵琶升天的壁画,如若可以前往一观便是不虚此行,三生有幸。”
西夏礼官焦彦坚叹道:“眼下黄头回纥和西州回鹘有许多盗贼,时常偷袭沙洲,并不太平,听说波斯驼队有许多人被砍头、挖眼、割舌,还有断手断脚,你们还是在兴庆府的好。”张叔夜等人点了点头。
费无极见众人尴尬无比,一脸不悦,便打圆场道:“莫高窟我也听说过,还有洛阳龙门石窟。不过莫高窟的琵琶升天的确名扬天下。”种溪乐道:“那是反弹琵琶,而后飞天。我想如若不反弹琵琶,恐怕难以飞天。如若飞到半空中,琵琶掉了,那人也会掉下来,摔个四脚朝天,狗刨于地了。”众人哈哈大笑,乐此不彼。
乾顺寻思道:“方才虽说摆出许多道理让张叔夜等人自知困难重重,便不会试图前往黑水城、甘州、凉州、沙洲。但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倒显得我大夏国小家子气了。寡人早已通过我大白高国设在大宋东京开封府的馆驿探知了一些讯息,眼下宋徽宗的画科要在下个月开启。这李泰和李平的底细,寡人也早已完全掌握,他们明明都是种师道的儿子,却用假名字,蒙混过关。寡人本可说破他们的阴谋诡计,但万万不可,毕竟如今与宋朝议和实乃当务之急。不可因小失大,不可自取其祸。既然种浩、种溪这两个臭小子装傻充愣,那寡人由着他们好了,种师道这老家伙可不好惹。刘法虽死,可宋朝西军并未全军覆没,如今横山被童贯西军掌控,我大白高国如坐针毡。那宋朝陕西转运使、知延州陶节夫,在十五年前,攻占了我石堡砦,可惜了我大夏国许多窖藏粮食。如此金窟埚被宋朝夺走,实乃奇耻大辱。寡人难以忘怀,又能如何。眼下要想不让张叔夜等人到我大白高国四处乱走,恐怕惟有宋徽宗的画科了。”想到这里,笑道:“听说东京画科下个月要举办,素闻张叔夜大人也爱好作画诗文,想必张大人瞧不上那些赶考画科之人。方才也是我等随口一说,寡人有言在先,你们既然远道而来,何不在我大夏走一走,看一看。寡人将派礼官焦彦坚一路陪同,你们明日出发,先去黑水城,再去沙洲看莫高窟,沿着祁连山,逛一逛甘州和凉州,便可回兴庆府了,寡人掐指一算,用不了许多时日,正好半个多月而已。”一语落地,一杯酒下了肚。
种溪一怔,费无极和种浩也面面相觑,张叔夜愣了愣,心神不宁。原来朝廷昨晚已派人前来催促,让张叔夜尽快赶回东京复命。种溪也想回东京,为赶考画科早作准备。张叔夜等人便不再想着走遍西夏,乾顺与焦彦坚对视而笑。
乾顺道:“贺兰山下时有蜈蚣出没,夜晚要格外谨小慎微。”众人都问,如何防范。乾顺拿出红香,叮嘱睡觉前点燃即可,一个个点了点头。片刻,众人尽皆吃了些酒肉,喝了点茶,又闲聊了几句,尽皆拿着红香退出乾顺大帐,又探望了察哥和张明远后,一个个回到自己帐中歇息去了。
首次住帐篷的费无极不大习惯,看着眼前的羊皮毯子发起呆来。张叔夜叹道:“无极,终南山上睡惯了土炕,目下到这里恐怕不大习惯,是也不是?”费无极道:“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山下安营扎寨,又远离终南山,很想师父了。师兄又这般模样,不知明日如何,心中颇为担忧。”一语落地,不禁微微一笑。
种浩坐了下来,道:“终南山上有土炕,京兆府也有。”伸手比划开来。“还是床比较好。”种溪躺在垫子上,双手抱头道。张叔夜道:“可见无极与明远情深意重。放心好了,明远明日一定好了。”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借大人吉言,但愿如此。”费无极掷地有声道。
“我与明远哥哥也情深意重的。”种溪道。种浩道:“大人没问你,别打岔。”种溪瞪了一眼,做个鬼脸,凶巴巴道:“要你管,就知道欺负我,回到京兆府,告诉爹娘去。”四人都笑。张叔夜道:“吉人自有天相,明远如此英雄俊杰,自当逢凶化吉。你们四人此番前来,经风雨,见世面,也算不虚此行。”
费无极、种浩、种溪异口同声道:“还是大人劳苦功高,我等才无后顾之忧。”张叔夜道:“如若明远并无大碍,那便实为万幸。你们都快睡,盖好毯子,切莫着凉。还有,点燃红香,当心蜈蚣。”叮嘱再三,叹了口气。
吹灭蜡烛后,张叔夜与费无极、种浩、种溪又说了几句话,不觉太困,又将几株红香点燃,以此防止蜈蚣袭击,四人渐入美梦。外面业已雨停,贺兰山下,依然草色青青,顿觉空气清新,夜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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